雨村小故事（下）
小哥一行人也到了地方，飞机不能直接到达塔木陀内部，他们只能徒步穿过那片雨林。一如往常，小哥走在最前面，黑瞎子断后，可这一路委实没什么危险。到处是蛇蜕和他们的尸体，当年折在这里的人好似凭空消失般，估计是被那些蛇搬运到巢穴当养料了。胖子倒是生出几分感慨，故地重游，他有些怀念潘子，絮絮叨叨说起来。“大花，当年你可是不在，没看到小天真那傻样，就阿宁，硬是背着人家尸体走了好长的路。潘爷劝了几句就不劝了，唉，大潘可是条汉子。还有那陈文锦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了，是吧，小哥？”张起灵没有回答，胖子也不嫌尴尬，回头问瞎子，“你说小吴同志怎么不相信组织呢？”黑瞎子呵呵一笑，“孩子大了呗，有自己的想法，当师父的要给人家机会发挥啊。我一向推崇鼓励式教育。”小花手上不停啪啪的打着字，抽空说一句，“这次找到吴邪，哑巴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“带他回家。”
几个人听罢就笑了。“小哥，你瞅那树上是不是有啥东西，晃到胖爷眼睛了。”闻言，张起灵几步跳到树上，顿了一会儿，说：“是当十铜钱。”瞎子最先笑了出来，“我这大徒弟，一点儿没变。”小花冷静说到：“看来没找错地方，咱们快点儿，把那不省心的抓回来。”“那花爷发话了，哑巴快点嗷，不行我开路。”
吴邪喘着粗气靠在陨石壁上，这里的费洛蒙太杂，原来当时小哥进去的地方就是光溜溜的陨石洞啊，什么都没有。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过来，他又掏出根烟，皱皱巴巴的，刚从口袋里翻出来。最后一根了，他嘴里叼着烟，一手拿着打火机，一手挡着风。打火机齿轮滑了几遍，没有火，他骂了句娘，小花送的zippo也不那么好用，万恶的资本主义。可他此时实在需要烟草提神，还剩最后一段路了，就最后一段。鬼使神差的，烟叶被他放进嘴里，学着当年闷油瓶的样子，原来烟叶嚼起来是这个味道，他当时为什么接过烟来着？费洛蒙让他承载了太多记忆和仇恨，千载的意念加之己身，他需得拨开层层雾霭，从角落里拾起蒙尘的珍宝。他那时，受了伤。笑声陡然凄凉，嘴里的烟草没什么味道了，他也没吐掉，说不上什么心理，可能人总要有些另类的偏执。
“吴邪，你奶奶的，就知道跑这儿来了。”胖子在洞口下看到上面瘫坐着的吴邪，上去恨不得把吴邪拽下来打包回家。吴邪一听，受惊的兔子般弹起，掉头就想跑。可惜他再怎么牛逼也打不过两个百岁老人，张起灵和黑瞎子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，进不得退不得，只能扬起笑脸，“哈哈哈哈，好巧啊，小哥，瞎子。”如果忽略他半脸的血和一身装备，这个笑也算是天真无邪。
“不巧，我们就是来抓你的。”黑瞎子率先开口，张起灵点头附和。吴邪索性坐了下来，闷咳几声，才问：“有烟吗？”胖子和小花在下面听着动静，这会儿胖妈妈上线，“小天真呐，你那肺可不能再抽了。”吴邪叹气，“小哥，你不该来的。”
“吴邪，跟我回去。”张起灵难得说出这种略带请求的话。
“可是有些事得有人做，你进青铜门的时候，也是这个意思。”吴邪起身，直视着张起灵的眼睛。他们很少有机会这么强烈直白的对视，从前总是吴邪偷偷看，看那一双没什么波澜的眸子，它承载了人世的悲欢，永远透着怜悯。吴邪最讨厌这双眼睛。很神奇，悄悄错开眼神的竟然是张起灵。瞎子深觉此地不宜久留，他觉得自己眼睛真要瞎了。
诡异的僵持了许久，也许就三五分钟，也许半个小时，总之张起灵先跳下了洞口，黑瞎子讪笑一声，也跟着下来了。
“三天，你不出来，我进去找你。”张起灵垂着头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让吴邪听到，却没听得很清楚。吴邪笑开了，看了他们四个一眼，挥挥手，转身就走了。
静默一会儿，胖子率先唱起了歌。
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
往前走
莫回头
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
九千九百九呀
吴邪听着胖子的歌声，心想，实在不太好听，嚷了一句“谁是妹妹？”又觉得好笑，笑出了眼泪，摇摇晃晃的往前走。那里是万股洪荒的尽头，一瞬间，他好似看到了常年冰封的雪山，五色的经幡，和旅人扬起的隆达。他又想起那座喇嘛庙，那个在天井扫雪的小喇嘛，那座哭泣的石像，和那件鲜红的冲锋衣。这里是沙漠中的绿洲，可他闻到了墨脱的凛冽。他有来处，张起灵就是他的来处。
意识归于混沌之前，他想，今年雨村的饺子，一定要蘸醋。
评论